乔叶到酒吧喝酒,其实她也只是想静一静,就像贺维庭前不久逃离的那次一样。
这个酒吧还是容昭推荐给她的,距医院不过两条马路的距离,他跟同事下了班要找放松的地方happyhour就去这里,热闹,又不会太喧嚣。
乔叶比较偏爱龙舌兰,啜柠檬,舔虎口的盐,滑入喉咙的感觉很刺激。其实她是喜欢喝酒的,只是酒量并不算好,一喝就断片。以前贺维庭陪她喝,总让着她,她喝不了的有他包圆儿,所以不觉得。
不过这样也好,一醉解千愁。
容昭赶到酒吧的时候,乔叶已经一个人喝了半打酒,伏在吧台上小口小口地舔盐,醉眼迷离的,那样子倒很像个小动物在舔伤口。
他心口有阵异样的紧缩,这种感觉以前也有过,现在他明白那是怜惜。
他走过去,朝酒保打个招呼,然后轻拍乔叶肩膀道:“喂,你还好吗?喝的差不多了吧?”
往常他是没有这样的耐心的,很多男人都不喜欢看到女人喝醉,尤其是容昭和贺维庭这样的,高岭之花,有轻微洁癖,女人邋遢一点都恨不得甩开她们十丈远,更别说喝醉了风度全无,还随时可能往他们考究的衣服上吐一身。
但眼前的人是乔叶,她又这个样子,不单是楚楚可怜可以形容,他是没法扔下她不管的。这酒吧他是熟客,乔叶以前也跟他来过几次,酒保认得出,见她醉的厉害才打电话给容昭。市井里混生活的小人物是何等的点头醒尾,加上一点小小的仗义和善良都不忍心看乔叶醉倒在这里无端被人占便宜,何况是容昭。
乔叶并没有完全醉到意识不清,见到容昭还笑了笑,“师兄?你来啦……来,坐这里,喝什么?我请客!”
她拍拍身旁的位子,豪气干云。
容昭蹙眉,“你到底怎么了?跑这儿一个人喝酒,贺维庭呢?”
她摆手,“唔,我没事……别去烦他了。我……我过一会儿,就好了。”
她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容昭大概猜到是跟她妈妈的病情有关,还有就是贺维庭的眼疾,其实任何一件,都够她烦恼的了,如今还是祸不单行。
“你妈妈的病怎么样了,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都陪在病房里?”
也怪他最近太忙,没精力顾她这一头,只是道听途说。
“还能怎么样呢……就那样吧!”她和他都知道生死不可逆,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容昭沉默片刻,“你别太伤心了,对她来说未必不是解脱。”
乔叶仰起头笑,谁说不是呢?
“师兄,你说我的手术什么时候进行比较好?是立马……还是再等两年?”
容昭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他以为她已经喝醉了,可今晚她表达得最清楚的就是现在这句话,证明她还醒着,借酒精都浇不息的烦恼,才是她郁郁寡欢的真正原因。
“这方面我不是权威,上次dr.walter怎么说,你有没有跟他聊过?”
她敛眸,不想让他看到她眼中痛苦的神色。聊过的,怎么会没聊过,对方听闻她还没有结婚和生育,一脸惋惜,只说希望她慎重考虑后再做决定,毕竟她还年轻。
年轻吗?二十多岁的年纪,对大多数人来说也许是的,还很年轻,可是她的姨妈差不多就在她这个岁数的时候患上卵巢癌去世,前后也不过两年时间。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已经算是一个迟暮的老人了吧?
“有时候我觉得你跟他真像。”容昭看着她说,“很多事情都只想自己扛着,以为这样可以解决问题,你们就没想过跟对方商量一下么?”
商量,怎么说呢?问他,我打算切掉卵巢和乳腺预防致死的癌症,你觉得怎么样吗?
乔叶摇头,仍旧笑着,借着酒劲,手指都快戳到他脸上了,“那你呢……你怎么每次见江姜都像见了鬼似的?你怎么……怎么没想过跟她商量?”
其实她也只是猜,酒能壮胆,平时不敢说的、不好意思说的,现在全都没负担地一口气全说出来了,反正她知道明天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尴尬的问题对方也会避免去提及。
容昭果然被她噎住了,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去拉她,“行了行了,说你的事儿呢,又转到我头上来了。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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