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寔重新走回对岸, 朝繁缨伸出手,繁缨脸上忍不住露出甜蜜而羞涩的笑容。
“你拉着珊娘,珊娘拉着芊眠。”楚寔道。
珊娘难免有些失望,她心里羞耻地盼望着楚寔也能拉她的手呢。可她也知道, 季泠这次带她一起上路,找的理由是她是她的箜篌先生。不过为这一点, 珊娘也极感季泠的恩情了。
一行人最后总算过了山溪, 却见一樵夫站在旁边的林子里发呆。
季泠没想到这样偏僻的地方还能遇着人, 愣了愣快步走了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 一行人身后突然响起跑动的脚步声,楚寔转头看了看, 却是先前那林中樵夫背着砍柴的刀追了上来。
北原立即上前护住了楚寔,楚寔则一把将季泠拉到了身侧。
那樵夫知道自己被误会了, 脚步顿了顿,朝楚寔高声道:“公子, 世道不平, 山魅狐妖屡出,可别被迷了去。”
说完,那樵夫转身就走了。
留下一行人茫茫然, 只有楚寔笑了出来。
因着楚寔笑了, 珊娘和繁缨看了看季泠,也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季泠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敢情那樵夫说的“山魅狐妖”乃是指的自己?
楚寔看向季泠,雪肤乌发, 明眸朱唇,一袭素地裙,上罩鹅黄轻纱,行走时山风拂袂,蹁跹若蝶舞,她体态轻盈,却有那山魅狐妖之灵动。所谓尤物,不妖于人必妖于身是也。
“的确像那山魅狐妖。”楚寔笑道,那樵夫怕是不知从哪里听了说书人说花仙狐妖,骤然见了季泠这般非俗世能有的姿容,便以为是山妖迷人。
季泠被楚寔的话弄得脸大红,复又重新将帷帽放下。
这一次没走多久,就又到了一片竹林,林中有竹屋几间,一个童儿正在院子里扫落叶,楚寔上前道:“小兄弟,阳山先生可在家?”
山路多岔,一路行来楚寔却从没迟疑过,季泠当时就疑心楚寔来过这里,不想还真是来寻人的,果然并非单纯游山。
“在。”小童应了声,也不见进门通传,依旧埋头扫地。
楚寔回头对季泠道:“你们四处转转吧,我进去拜访阳山先生。”
楚寔走进竹屋时,孙阳山正靠在榻上小歇,见楚寔进来,也不过只是嘴里说了句,“贵客到来,有失远迎。”却也不见其起身。
南安见孙阳山如此怠慢,心里颇替自家公子不满,而楚寔似乎毫不在意,开始吩咐南安烧水煮茶,却也没将自己当做客人。
大概是楚寔的洒脱入了孙阳山的性子,他这才打了个哈欠,坐直了身体。
季泠领着芊眠等人在竹林里转了会儿,又往溪边走了走,只觉得这位阳山先生的确会选地方,绿竹萦绕、山溪环抱,毫无俗气之纷扰。
不过说起俗气,人生三大事儿,吃饱肚子却是头一桩。尤其是走山路耗费力气,不说季泠,便是芊眠等人肚子都开始响了。
季泠便领着芊眠等人回了竹屋,屋内楚寔正和孙阳山对弈,一边下棋一边评点天下事。她有些惊讶于阳山先生的年纪,看起来同楚寔相差无几,她原以为是个老先生呢。季泠又赶紧退了出去。
“听说公子此次是去汉中府任职?”孙阳山道,“却还算个太平地方。”
“可惜蜀中将乱,汉中也不能独善其身。”楚寔道。
“哦,公子是怎么看出蜀中将乱的?”孙阳山道。如今朝廷里可没有一个人能预料到蜀中情势。
楚寔道:“天下将乱蜀先乱,本是古语。如今蜀中选官不得人,政苛吏暴,物价飞涨,一石米已经是京师的三倍之价了。”
孙阳山笑道:“看来公子对蜀地颇为留心,有公子之能,蜀地之乱想来也不过疥癣之疾罢了。”
“若不过疥癣之疾,某也不敢来请先生了。如今东南倭寇成疾,东北更有边患,山东还有隐隐成势的义教,西南若再一乱,西北岂能不蠢蠢,此时看来太平繁华,却不知一旦有疥癣起,却可传染全身,到时候天下便危矣。”
孙阳山道:“公子怕有些耸人听闻了。”
楚寔执白,一子下去后,孙阳山便成困龙之局。
“若真是耸人听闻,以先生之才何不肯下山经世济民?”楚寔问。
孙阳山道:“某哪儿有经世济民之才?公子过奖,今世之愿不过是能悠游林下得以终老。”
楚寔道:“若真如此,那先生更应下山助某一臂之力,否则天下群盗四起,再难得悠游之地。”
“哦?”孙阳山扬眉,“公子真是觉得当世已病入膏肓?”
楚寔点点头,“是。”
“那公子是如何打算?”孙阳山又问,“辅助今上中兴么?”
楚寔的眼睛看着孙阳山身后,似乎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才摇头道:“大乱之后方有大治,此疾并非缝缝补补便能熬过。”
孙阳山破局而出,邀请楚寔道:“再手谈一局?”
楚寔欣然应允。
男人就跟孩子一样,玩起来一样会忘记时间,甚至饥饿。当孙阳山的好友戴文斌来访时,楚寔和孙阳山才意识到他们已经手谈了好几局了。
戴文斌举了举手中抱着的酒坛,“近日新得了一坛十年陈酿的玉楼春,特地来找你共饮的,不曾想还有贵客上门,更是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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