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多半是死于一个熟悉的人之手。你看,凶灵不断地重复着一个无意识的停顿并扭头的动作,那是因为它对自己死前一瞬间的印象最为深刻。被杀的那一刻,他没能及时意识到危险。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边军士兵,会容许敌人贴到自己后背还毫无察觉吗?不可能。那么事情就简单了,杀他的人一定和他认识,说不定还很熟。”
“嗯,好像有些意思……但要是仅仅只有这个程度的话,又能证明什么呢?”
裴寂不回答,却看了看郑左丞。在目光示意下,这个梁朝官员很识趣地退出了房间。现在屋里只剩裴寂和栾华,还有一个听不懂任何语言的凶灵。
“我怀疑,有人想让探索遗迹的行动失败,而且这人的地位还不低。”
“什么?”栾华吃了一惊,“这可不能乱说!你有什么根据?”
“这是很简单的,我把自己的分析给你讲一讲,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请随时问我。要知道,做这一行最重要的技巧就是从众多繁琐的细节中看出要害,同时避免被次要部分或者虚假的部分干扰。否则再多精力也不够用。我是这么想的。首先,郑多义给我们的骨头是假的。”
“假的?”栾华瞪大眼睛,“但明明就是人骨……这点我还看得出来。”
“不不不、这当然是人骨,我不否认这点。我只是说,这些骨头绝对不是遗迹里捡回来的。”
“什么?这又是从何得知?”
“很简单,如果真是从遗迹中捡回来的,那绝不会保留得这么完整。以我对东京市井游侠儿的认知,他们大多是一些好吃懒做的无赖。假如是一整具尸体的话,或许他们会抬回来也不一定;但如果已经被砸得粉碎,你猜他们会怎么做?勤勉地趴在地上,将所有碎骨一一捡走?不不、绝不可能。这事太麻烦了,那些懒汉可没有如此耐心。”
从裴寂的话中,栾华找到一个疑点。“等等,”她说,“你刚才提到‘骨头保留得这么完整’是什么意思?这些难道不是好几个人的骨骸拼凑起来的吗,本来就不完整啊?”
裴寂笑了笑:“没错,之前我就说过,这里至少有五个人的骨头。但我少说了一句——五个人的骨头可不是均匀地混起来的,其中有一具特别新鲜,而且完整。另外嘛,那就是一些掺杂进来的陈年枯骨。那具新鲜骸骨被砸了个粉碎,而且砸得很仔细,砸到让人很难重新拼凑的程度。唔,我不由得会想,如此费力做这件事,到底是想要掩盖些什么呢?”
栾华两眼盯着裴寂直发愣:“裴先生,你是不是怀疑过度了,看谁都像坏人?一个班直卫士,在遗迹里被怪物咬了个粉碎——这难道不可能吗?”
“当然有可能。为了排除这种可能,我才特意去试探了一下那位郑左丞。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当我提到‘杀他的人一定和他认识,说不定还很熟’的时候,郑多义的脸瞬间变成了什么样——惊讶、呆若木鸡、愠怒、凶神恶煞、双目中流露出困兽般的凶光。这太明显了,我见过许多次类似的表情,简直就是无声的认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