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西征而去的两万多人马,汧邑城再次剩下老将卢照临和养伤的嬴无异。
由于身体原因,嬴无异也没有参与校场内的誓师大会。而是等到大军出城,才被亲随搀扶着,登上了城楼,目送军队与亲征的父亲远去。
“大公子心里惋惜吗?”卢照临站在一旁,一手扶着城楼上的箭垛,一手捋着花白的胡子问道。
“呵,当然,如此大战,谁不想参与?卢老将军难道不惋惜?”嬴无异凝重的双眼中浮现出向往与遗憾,因为受伤而缺少血色的面容,也愈加苍白。
“哈哈,惋惜是自然的。不过我这老胳膊老腿,去了也是白送死,没机会便没机会吧。”卢照临抬起扶着箭垛的手,轻轻搭在嬴无异的肩头。
他那自嘲的话,像是在安慰年迈的自己,也像是在安慰失落的嬴无异。
而嬴无异却没有任何宽慰,眉间满载忧愁的他,只是望着渐行渐远的西征队伍,喃喃自语道:“父亲,你可千万要凯旋而归啊。”
看着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卢照临拍了拍他肩头,长叹一声,没再说话,双眼焦距放远,让眼神跟着西征军,飘向了远方。
踌躇满志的西征军,并不知道,就在自己刚离开的那座城里,正有人注视着他们,默默地,为他们祈福。
西征队伍的最前面,王子英领着数百骑兵策马开路。就在刚才,有几名精于骑术的战士,已被派遣出去,侦察敌情。
嬴开和端木易则坐在其后的马车内,畅谈着军事。
马车后跟着战车,战车后便是白知武带领的步兵。
嬴开的马车依然是那辆老车,没有伞盖,沧桑破旧。相比之下,后面的战车则显得威风凛凛。
千骑百乘,连同着万余人的步兵队伍,辚辚萧萧,尘埃飞扬。
老旧的破车上,端木易又拿出一副懒散的样子,翘着腿,斜倚在马车的靠背上。任凭这一路如何颠簸起伏,都无法撼动他一颗泰然安卧的心。
看着端木易的样子,嬴开原本紧张的心情渐渐和缓了下来,也借着身后的靠背,慢慢着放松自己的腰脊。
突然,不知什么东西把马车垫了一下,车身被硌起来后,将端木易从车座上高高地颠起,又狠狠地砸下。
“哎呀!”端木易重重地磕在围栏上之后,吃痛地叫道。
“哈哈!”嬴开靠在一旁,捻须而笑,竟也不加安慰,反而十分地幸灾乐祸。
端木易撑着围栏,坐起身来,揉了揉被撞疼的腰,不情不愿地抱怨道:“秦公啊,咱们都是诸侯了,这车驾是不是也该升升级了?这也太破了吧。”
正在嘲笑端木易的嬴开听了这话,也坐直了身子,挪动双眼,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破车,故作无感地说道:“有吗?我倒觉得挺好的啊。敞篷拉风,四面通透,呐,还是真皮座椅呢!”说到最后,还用手拍了拍自己身下压着的垫子。
“秦公……”端木易皱眉道。
看着他的样子,嬴开只好强行忍住了自己的狂笑,清清嗓子,勉强正色道:“嗯,先生说得有理,等西征回去,咱们就换。”
这般行了半日,浩荡的大军在距岐山三十里的地方停下了征程,安营扎寨。
列阵在最后的步兵此时成了整个军队的守卫,被安排在队伍的最外围,防备敌人。
前去打探消息的骑兵也已经带回了敌情——逃窜的犬戎残军已经和另一支部队会和,此刻正在岐山城内修整。但城里似乎也不过千余人,并不是所有的部队。
“岐山,那是文武二王起家的地方啊!今日竟也沦落在戎族手里。遗民泪尽,东望王师,痛哉!痛哉!”听闻岐山城的消息,端木易不禁感慨道。
从古至今,天下最苦,苦不过老百姓。
四海升平时,口口声声地说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战火纷飞时,就成了弃卒保车,舍小存大。
天子大义凛然地讲着东迁救国,江山社稷,说到头也不过是为了他大周的江山,他姬家的社稷。可他又何曾回头看过失地的遗民。难道失地就不是江山吗?难道遗民就不是社稷吗?
端木易的哀叹,不仅叹尽了自己的哀怨,也叹出了每一个饱受戎祸荼毒的大秦将士的心声。
同样被勾住愁肠的嬴开沉默不语,盯着熊熊燃烧的篝火,眼眶里装着的,是忧国的伤和忧民的泪。
“先生,我们夜袭吧。”这句提议来自一向低调,少言寡语的白知武。这让端木易、嬴开和王子英都十分意外。
然而,还有他们更没有想到的。
白知武的话一出,竟如同一道霹雳,让鸦雀无声的秦军部队,瞬间爆炸响应。
将士们谁也没有说话,却都不约而同地戴好了盔,披上了甲,握紧了兵器,跨上了战马。
此刻,端木易才知道,这批铁骨铮铮的男儿,竟比自己更渴望用犬戎人的血,去祭奠逝去的故人。
他转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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